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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秘密的诗写给所有人

2015-10-21 科斯塔弗雷达 灰光灯

by Bill Brandt


漫歌集

西班牙战后七诗人选(七) 阿方索·科斯塔弗雷达诗选


| 界限 |


我思考我的界限,

区分

我做的诗

和我不会做的,

我写的诗

和我永远写不出的。

由此,还有我爱的

和我永远不能爱的

之间那条界限。


我本想说,想看,想拥有的东西的

界限。

本想写出的词语

用以发现,用以帮助的词语。

爱的界限,词语

不够勇敢

在一片无尽的荒漠。


| 她想跟你走 |


我的父亲死了。

他的缺席每天重复……

(选自《我们的哀歌》)


她想跟你走,关在她的梦里

挠着门为了让你听见她,

尖声喊你为了让你回应。


她的词语落败,沉重地坠下

仿佛有个深邃的念头占据她,

阴影在她自己的血液里交织,

在她的信仰,她的和谐,她人类的元素里。


我们迷惑,她朝向你,没有方向……

在两个世界之间完全迷失。


她的脉搏在这里跳动,她的记忆在你的虚无里。


| 小词语 |


你说出你的词语,

私密的,沉默的。


爱说给爱

一张嘴说给另一张嘴的

词语。


秘密的诗,

写给所有人,

那些小词语

铭记,幸福。


日常的伟业,

白天的幻想,

那些最小的事物;

共享的词语,

实用,慷慨。


那秘密的诗

写给所有人,

那些小词语,

——我不该说其他词语——

将像岩石恒久。


| 我注视…… |


我注视

冷冷的山

迟缓的平和

山峰……


而我将重新

走上

同一条路,

爱上同一片土地

深沉贫瘠,

热烈地爱上

同一种不确定。


| 沉默 |


我不能说话;尽管我想

我无法喜悦地说话。

我得说什么?我甚至

摆不出一张白页。

我不能说话,只有黑暗

在被诅咒的草叶上滋长。

我必须噤声,但我可以给出

我的生命。


| 塞纳河 |


米拉波桥下塞纳河流淌。

——阿波里奈尔


巴黎的许多桥下我看见

河水平静流过,

温顺地折叠绸带

流向平静。


记忆极端固执地

在我心上称量

所有的忧伤


我将一无所有

我们梦过的一切

只留下苦恼。

无止境的风,叹,我们的生命。

开始的眩晕

永不终结。


巴黎这座桥下,

没有风也没有歧途

河水缓慢,有意识地,流向大海。


| 长出词语 |


致敬文森特·阿莱克桑德雷


记忆里一段

疑问时间

像失去以前

在手里寻找

土地的人。

词语中间

一种隐秘的力量。


记忆里一段

清晰选择的时间,

仿佛当时让我

在那么多梦

中间选择

最真实的,

白天黑夜

必须的

唯一的确切。


问话的人

像我会做的那样,

未来也属于

疑问。


一片动荡的海里,

鲜活,燃烧的石头,

不确定里

长出词语。


| 为了写作 |


为了写作你每天走在

喧嚣旁边,走在经久的大海旁边。

阴影的海角不会

让你们迷失方向也不能让你的声音沉默。


这样所有强烈的感情

都被正名,所有的动作,

演讲,不竭的热情

都不会死……你将和它们一起活下去。


在你职业的实体里加进

这最后的生命,呼吸与意义。

不竭的词语间人类的信仰,

不朽的守望里人类的光。


| 四十个冬天 |


我的喉咙重新

奋力呼吸,

夜间电车

响得像一面鼓,

我能在这数出

四十多个冬天。


怜悯,我

趴下身体

画影子,跳围墙。

我将装疯

另外四十个

不强制再活的冬天。


| 一个空闲的奴仆 |


不,我不知道我想要的不知道什么不想要,

不知道旁边有什么可以依靠,此时

记忆像一个空闲的奴仆……


我感觉不到,不认识,不记得,为了谁

我要努力走出这无声的迷宫,

强力拨开我自己设下的陷阱,

救出受伤的动物,我照顾它,

我照顾我自己……


| 城市1973 |


我永远不必走出这座城市。

这里将回荡我的脚步

一座挂钟的垂摆。

手和怀抱交错又松开。

我继续固定的作息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。

我诅咒这命运

残忍且无意义。



安赫尔·冈萨雷斯、何塞·安赫尔·巴伦特、吉尔·德·别德马、卡洛斯·巴拉尔、卡瓦耶罗·伯纳德和阿方索•科斯塔弗雷达在安东尼奥·马查多逝世20周年之际向这位大诗人致敬。


| 没有别的方式活着 |


为了得到自由不要迟疑

放弃所有,所有。

已知的深渊边缘的生命。

你将失去所有,

尽管你失去你自己,

你将是溺水者,白天的光。


| 仪式 |


尽管你不想死,

仪式和准备

还是开始,

人们会哭

仿佛丧服,棺木,悲惨

都已迫近。


| 哈特·克兰 |


用词语构筑词语,

金属抵抗金属,

在那之后,

庄重的桥;

用石头用影子

建起白色建筑,

在那之后,

把脚印留在

不朽里之后,

诗人哈特·克兰

面朝南方死去

人们说你的眼睛里

装满希望,

我宁愿说更多是

绝望。

他航行航行

寻找我不知

什么生命或道理,

追随那颗指引流亡者的

漂泊的星,

在一个沉沉暗夜

他不为人知地离开,

沉入海底。


| 消失的诗人 |


你说过,我们的职业

多么无用,似乎更容易

想起一个女人并拥有她,

和朋友聊天,

想着我们爱的城市里

日常的美,

游荡的街道,永远敞露着,

还有平息的海之夜。


献给语文学的时间,

用显微镜观察词语,

划出数字,那些“严肃的数学”

……

多少智慧,多少纯粹,

无人懂得;

他的职业不过是

耳聋的咒骂,

来自人,来自神或不来自任何人,

身体一次次发誓呼求。

清醒而孤独

你终于放弃这荒唐的命运。


| 保罗·策兰的词语 |


而他还能看见你,一道回声

用词语的触角

摸索着落下,书脊

关于分离。


他轻柔隐退的脸,

燃烧的灯,

而我体内突然浮现

一窜火焰

你在里面痛苦地低语。不。永不。


| 破产者 |


破产者是一个悲惨的男人

没有信仰。

没人能解释

他的手势,他的悲伤。


但是人们说

哪怕死后

他眼睛的闪光依然透露

一种不治的孤独。


遗产清单很短,

人们发现散佚的

古老照片,

几张各种身份

和一个无人的老十架。


| 西尔维娅·普拉斯 |


药丸和更多的药丸,

最终毁灭与沉寂,

秃鹰彻夜监视

索回它的牢犯;


盘旋又盘旋

密保与守护

更高的动机里最终的安慰。

出于声誉和善意

用有限的科学

医生试图

打破女人与词语之间

严肃的圆圈。


“但是我会再做一次……

因为死亡是一门艺术

而我尤善于此,

当心,丘比特或路西弗,

我会从我的灰烬里升起

我的头发红色

我会像一阵风吞噬人类”


| 一场怪诞的生命 |


你接近自己,看见倒映出

一个变形的生命,

这座城市里

我已走过太多

以至我所有的恐惧

都在这里找到名字。


我从我的存在中得到

那幅图景给我

对死亡的恐惧,

我离开一个迷宫

里面一切都被放大。


这样我希望,离开

一场怪诞的生命。


汪天艾 译



阿方索·科斯塔弗雷达(Alfonso Costafreda,1926-1974),西班牙战后“五零年代”诗人之一,自五十年代起迁居日内瓦为联合国工作,成熟时期作品多以朴素、简练、自然的风格见长,出版诗集有:《我们的哀歌》(1949年)《今天的同伴》(1966年)和《自杀及其他死亡》(1974年)。此外,他还翻译了数位加泰罗尼亚当代诗人的作品。


本期编辑:Chell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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